老衲小時候在台灣習武,後來去國外訪師求道,在不敢說很長的習武經歷中,居然也曾多次遇到鶴拳高手,要知道,老衲向來不與武術圈中人打交道,可是以老衲在此行中之邊緣,尚能遇到如此多之鶴拳高手,便知此拳在台灣流傳之廣之盛。
最早的一次,是在老衲約莫十來歲時,便被老爹送去一朋友處習打,該人自吹他曾訓練黑道打手(不知真假),老爹一聽,大好,便慨然將老衲送給此人練功(當時可能只算小衲,哈哈!),記得那人當年是在林森北路附近一專營八大行業的大樓中的某層寄居教武,一對一傳授老衲奪刀、閃躲、跑跳、翻滾、與種種不入流的江湖黑手,但是,讓老衲當時印象最深刻的,不是這些江湖黑手,而是那層樓上,旁邊的練習空間,站了四五六個彪形大漢,渾身刺青,只著背心,在練一種奇怪的動作。
什麼奇怪的動作呢?他們用雙掌往自己身上一拍(記不清,可能是練排打也練掌功),再藉著這反震之力,用掌背往前一摔,打在靠牆沙袋上,那沙袋裏不知裝的是甚麼,但他們一拍一摔之間,俱都發出轟天巨響,整整兩小時左右,就只單單練習這一個動作,練完之後喝喝酒抽抽菸嚼嚼檳榔,聊一會兒天,然後到隔壁一間單獨的房間,好像繼續去做其他的雙人對練,老衲當時十來歲,啥也不懂,問老爹的朋友,那人只淡淡地說:「他們練鶴拳的,不認識。」
這是老衲生平第一次知道鶴拳這東西,留下極深的印象,這群彪形大漢究竟是幹什麼的?老衲始終沒有搞清楚。
多年之後,有陣子老衲落魄中部,阮囊羞澀,蝸居在一小公園旁的一間破爛雅房,房內太小無法容身,半夜走到樓下公園,玩玩單雙槓,跑跑步,活動一下,當時有一人對老衲注目,老衲運動一向不喜歡有人觀看,便停了下來,他見老衲如此,一笑走上來與老衲攀談。
那人一開口便問老衲,你肯定是練家子,是練何種拳法的?老衲生性保守低調,只搖搖頭道,自己瞎運動,啥拳也不會不懂的,那人一笑,也不以為忤,便自顧自開始介紹起他的拳法。
他說他少年時期,在鄉下練的是鶴拳,老師很有名,練功很勤奮,可老師故去之後,他對於練功就不那麼熱衷了,直到有次大病,在鬼門關前走了一遭,幸賴鶴拳的煉氣法保命,慢慢休養回來,這才重拾拳技,老衲一聽便對這人起了尊敬,什麼是勇者,能對生命的不公平抗爭的,才是真正的勇者,於是請他示範一下鶴拳。
可能與老衲說話投緣,也或許是天性性情溫厚,熱情於武,那人不厭其煩地與老衲介紹起鶴拳的各種功法,抖彈驚縱,演示三戰,演示五行甩肢等等,還與老衲推了一會兒手,說到最懷念當年鶴拳師父的一種神奇勁力,一搭人手,便能把人「吸」過來(可能是鶴拳吞吐浮沉的「吞」勁),一晃眼兩三小時過去,兩人說得不亦樂乎,臨別之際,他給了老衲一張名片,說有空可以到他教拳的場子看看玩玩,老衲翻名片一看,這人名字一見不忘,叫做匕老師。
還有一次,某個機緣巧合,老衲遇到一金某,據他所述,當年一鶴門高手為黑道追殺,落難金家世居鄉鎮,金某自幼好武,家世也闊,便把該人養在家中,四年供養盡得所傳,金某曾出示一鶴拳老譜給老衲看,上書「七年換勁,若不得者再練七年,十四年後再練換勁,若仍舊不成,再下七年苦功,若廿一年功夫仍不得換勁,終生不能望也」,又說「七年換勁,再練七年後可再換勁,若再換勁不成,待十四年後再行換勁」云云,這種說法,與當年波斯奇功乾坤大挪移極似,也是一絕。
金某當年與老衲談武,曾說到鶴法以「輕靈」二字為上,因方七娘當年創拳,棄熊虎蛇鷹等猛獸,獨取白鶴輕靈,是故白鶴功法當以優雅為尚,輕靈鬆軟,而非是兇猛搏殺的東西,又說在八閩拳術當中,以龍拳、虎拳、與鶴拳三種拳術最為上乘,其中龍拳練筋,虎拳練力,鶴拳練氣,三者所宗不同,而鶴拳能練至氣滿騰飛之境的,更是少之又少。
老衲雖然習武,但只喜歡在家閉門造車地動一動,從來不喜向外跑,在武行中算是邊緣再邊緣,如此自閉之人,居然都可以接二連三地在台灣碰上鶴拳高手,真是奇蹟,但也側面可知台灣本島鶴拳高手之多之眾,不過在眾多台灣的鶴拳高手中,老衲最心折的,還要屬猴鶴雙形的陳明崙老師,陳老不與人爭,謙沖自得,一身功夫名震東瀛,真是活骨董一樣的人,可惜緣慳一面,始終沒有見過陳老當場演武,引為一憾,老衲當年崇拜金庸老先生與李敖大師,也是始終緣慳一面,前幾年在一私下場合,約者暗示金老必來,引得老衲機票一買,直奔北角某招待所,結果到場時才知道金老夫人堅拒此會,老衲當時心底就想,哎,以金老年紀,恐怕俺這輩子是無法親自拜見老先生了,果不其然,三年之後金老仙逝,如老衲所料,緣慳一面。
對了,以上對鶴拳高手的回憶,都是老衲做夢夢到的,酒店樓中的無名打手,溫文爾雅的匕老師,還有大隱於市的金某,在現實中都查無此人,很多人喜歡罵老衲寫文不真實,那就不真實到底好了,又有何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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